十六木间

原作背景，秋瑞金

灵感自MEEC太太的图中最后1p，授权感谢！

HB TO 炉

有一天秋发现，格瑞发带上的字会变。

01.

秋第一次注意到格瑞的发带，是把浑身浴血的格瑞带回家的时候。

秋从金那儿听说过不少格瑞的事，对他整日修炼也有所耳闻，不过亲眼看到对方昏倒在矿山深处又是另一种滋味了。那时候格瑞还很小，闭着眼睛软软地倒在秋的胳膊上。婴儿肥仍未完全从脸上褪去，他整个人像个白嫩的团子，身上却大大小小积了不少伤痕。暗色的血痂落在比常人稍白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秋把格瑞安置在卧房，想了想，到厨房煮了一锅牛奶鲫鱼汤。

她再推开卧室门的时候，格瑞刚刚转醒。他用手撑着床垫让自己半坐起来，表情有点严肃，转头左右打量房间，显然是警惕着周围的样子。

“格瑞，你醒啦。”秋说。

格瑞扭头，看到她走进来怔了怔。他的嗓音有点涩：“……秋姐？”

格瑞的发带上浮现出两个问号，配着小孩的表情颇为喜感。秋一边想他的发带上原本好像没有字啊，一边因为这两个问号不自觉解释道：“你晕倒了，我看到就把你带了回来。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格瑞说着，抬腿翻身就要下床，这个动作似乎扯到了他的伤口，他的眉头轻轻动了动，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发带上的“？？”立刻就被一串乱码取代了。

秋看着那串毫无规则的“hyuks%#*&……”，莫名觉得格瑞大概很疼。

虽然格瑞表示回家就可以，秋还是留他吃了晚饭。

没过一会儿金就回来了。他看到格瑞受了伤，就围着他吱哇乱叫个不停。格瑞一脸忍无可忍的表情，因为伤势又不好推开他，只能坐在床边默默忍受。他的两只手拄在身体两侧的床面上，小短腿耷拉着够不到地面，平白生出一种郁闷感。

这两个小孩凑在一起实在好玩，秋笑眯眯地看了会儿，挥手招呼他们：“吃饭啦！”

“哦！”金点头应道。他跳下床伸手去拽格瑞起身，想起了对方的伤势，在途中就改成了扶的姿势。

格瑞淡淡看他一眼，翻身下床，平稳地走向门边：“不用你扶。”

“嘿嘿，”金小跑两步跟上他，扬着笑脸，“我还不是担心格瑞嘛。”

两个人吵吵嚷嚷地走到了餐桌前。金率先蹦到椅子上，回头看了眼慢吞吞走着的格瑞，又从桌子下面拽出一把给他。

秋盛了两碗鲫鱼汤放到他们面前。格瑞点点头表示感谢，端起碗喝了一口。鲜美甘淳的香气扑鼻而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发带上的文字却又变了一次：“——！！”

秋已经接受这个设定了。她笑眯眯地看着格瑞喝完，又给他盛了一碗。格瑞这次没再拒绝，老老实实地接过了。刚盛出来的鱼汤还有点烫，格瑞鼓起脸颊，小心地从碗的边缘轻轻吹气。

他面无表情地做这么可爱的动作，让秋感受到了巨大的反差萌。

“怎么样格瑞，好喝吧！”

旁边金呼哧呼哧地喝完了他的那份，豪气而郑重地把空碗放在桌上。碗底和桌面碰撞，发出短促而清脆的一声。他的神色颇为骄傲：“姐姐特别会做菜，我最喜欢她煮的鱼汤了！”

“不然以后格瑞每周都来这儿吃饭吧。”秋说。

格瑞犹豫了一下：“不用了，秋姐。”

“我每周都会做这个鱼的哦。”秋笑眯眯道。

格瑞发带上的感叹号顿时又多了一个，金也在旁边“来吧来吧”地嚷起来。格瑞看着努力用匮乏的词汇天花乱坠地形容姐姐厨艺的金，终于在两个人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02.

那天晚上，秋叫住了要去睡觉的金。

“金，”她犹豫再三，还是问道，“格瑞发带上的字是会变的吗？”

“嗯，对呀。”金语气轻快地说。

秋看他特别坦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的样子：“你之前见过类似的人吗？”

“没有诶，”金思索了一下，“不过我认识格瑞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啊。”

他眨了眨眼睛，脸上写满了理所当然。秋闻言沉吟了一会儿，蹲下来与对方视线平齐，语气严肃地说：“那金还是不要和他提起这件事了，好吗？”

“为什么啊？”金歪歪头。

“你看，格瑞不是从没和你说过这件事吗？”秋循循善诱道，“别人发带上的字都不会变，只有他会变，也许他会认为自己不合群呢。你就不要对他提起这件事啦。”

——其实不是。

根据秋的观察，格瑞似乎没意识到他的发带有这样的特性。在原理不明的情况下，秋不排除本人意识到后这个现象就消失了的可能。

毕竟格瑞是习惯于什么都不说的孩子，秋就想尽量多一种了解他的方式。

抱歉啦，秋在心里双手合十道。金，姐姐骗了你一次啊。

“嗯！”金不知道他姐姐心里的弯弯道道，重重地点头道，“知道了，我听姐姐的！”

“好，去睡吧！”

秋揉了揉金的头。他乖乖地低下头，任凭秋把他的金发揉成蓬松的一团，之后活力十足地蹦跳着回了卧室。正当秋也打算去睡时，金扒着卧室门边，重新探出头来叫她：“姐姐！”

“怎么了？”秋问。

“其实不合群也没有关系嘛，”金扬起笑脸，“格瑞就是格瑞啊。”

秋一怔，继而温柔地一笑。

“是啊。”

03.

后来格瑞渐渐地长大了。

原先他只是板着脸，实际上孩子气的一团，大部分时候秋还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的。现在他把感情克制得愈发好，很难从脸上分辨出什么情绪了。不过和金一家的来往还在继续着，也只有对着他们，格瑞才会露出仅有的一点点柔软。

不行呀。这样不行。

秋看着格瑞发带上翻来覆去只有几个表意模糊的标点符号，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04.

“这个是开心。这个是难过。这个是生气。”

秋在纸上画了几个符号。格瑞懵懵懂懂地看着她，发带上冒出两个问号。

秋思索了两秒，决定立竿见影地测试一下，她在纸上画下新的颜文字：“这个是‘莫名其妙’。”

发带上的图案果然又一变，“ ⚆_⚆ ？”配着格瑞没什么表情的脸，因为反差太大，居然显得有点可爱。秋看了开心得很，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好强压着笑意继续画了好多。样式各异的符号逐渐铺满了整张纸，格瑞的神色有点茫然，但每当秋说出一个符号的含义，他还是会点点头表示记下。

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不知道格瑞在想什么了。

秋一边想，一边忍不住笑了出来。

教学进入尾声的时候，格瑞指了指纸的角落：“这个是什么意思？”

秋低头一看，是她练笔时无意识画的星星。

“这个是星星，”她随口说道，“有人说逝去的亲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星星人们就会想念亲人……所以星星，你可以当它是‘想念’的意思。”

格瑞看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05.

后来，秋成为了神使。

再后来，新一届的凹凸大赛也开始了。

神使的生活并不如常人想象的轻松。除了日常的公事外，秋还要想方设法地探寻那些难以为外人道的事。踏错一步，身后就是万丈深渊。肩上的压力太大，逼着她一刻都不能松懈。

不过偶尔秋也会乘职务之便，忙里偷闲地调出大赛的监控记录，在里面翻找两个小孩的身影。金的蓝色眼睛越发清亮透彻，格瑞也拔高了不少，提着长刀站在那儿，是很有气势的少年了。

他们都长大了，也有在好好地守护对方。

当然也有没变的东西。

比如自家弟弟总是活蹦乱跳自带一身麻烦的特性，又比如格瑞那个会随心情变换符号的发带。

秋看着鬼天盟基地和寒冰湖前，扔下两句相同的“别跟着我”时，格瑞发带上截然不同的两种图案和因此反应各异的自家弟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丹尼尔路过时看到她对着屏幕乐个不停，走过来问：“笑什么呢？”

秋指了指屏幕：“我家的两个小孩。”

她简单地概括了格瑞发带的特性。听她把两个小孩的日常娓娓道来，丹尼尔的神色也温和了几分。他低头看向屏幕，随着光影跃动，微微扬了扬眉。秋明白那是丹尼尔表达意外的方式。

“怎么了？”她问。

丹尼尔点了点屏幕：“这两个画面里，格瑞都是背对着金的，金应该看不见他的发带。”

“诶……”

秋一怔，她也随之低头，果然如丹尼尔所说，格瑞两次都只甩给金一个冷淡的背影。前一次金委屈地低下了头，后一次他不服气地朝格瑞做了个鬼脸。金发少年站在尽是冷色的寒冰湖上，明亮得像一束暖光。银发少年叹了口气，丢下一句“随你了”就朝前走去。

看着光屏，秋不由自主地笑了。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变成了不需要外物就能互相理解的人。

06.

后来的后来，故事落幕，他们终于见了面。

那时候凹凸星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到处都是砂石和破碎的瓦砾。参赛者们满身血污，七扭八歪地倒在绝地之上，一点都没有刚刚扭转了世界命运的帅气感。

但他们又很放松。漫长得仿佛永无止境的征战结束了，他们终于可以走上归途。

秋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姐姐！”

金一骨碌翻身爬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扑过去抱住秋。他还是那样傻乐着，神色纯粹而开心，仿佛没有经过任何阴霾和厮杀，没有在刀锋剑雨中摸爬滚打以致遍体鳞伤。

但秋自然是明白的。她温温柔柔地笑着，拍了拍怀里不住蹭着的金的头，然后目光落到格瑞身上。

格瑞也提着烈斩，慢慢地站起来。看到秋投来的视线，他朝对方点了点头。

“秋姐。”他说。

格瑞的语气很平淡，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从小时候开始他就是这样的，总是什么都不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即便渐渐熟悉起来，偶尔也会冷淡得让秋有点泄气。后来秋明白了，格瑞其实只是不说而已。金喜欢把一切都付诸于口，格瑞则是按捺下所有心思，把感情沉淀在一举一动里的类型。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一点改变。

——只是最克制自持的人，也会有温柔到满溢而出的心情。

格瑞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秋。他的语气很平淡，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但他的发带上，逐渐浮现出一颗星星。

Fin.

其他戳→产出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