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送你一树繁星吧

百日瑞金49Day | 孤独星球

原作幼驯染系列之十四

 

格瑞闲下来的时候,偶尔会想一想金的事情。

其实这种思考既无聊又没有意义,他对已经发生的事实没有更改的权利也没有更改的意图。但他偶尔还是会想一想——这算他做的为数不多的毫无意义的事了——他们这段莫名其妙又纠缠至深的关系究竟是怎么开始的。

格瑞觉得,他们似乎是稀里糊涂地就成为了彼此的幼年玩伴,在长大以后又不明不白地继续了发小的关系,直至今日都混混沌沌却也并无不妥地走了过来。

只是偶尔,他在过去的片段里寻到一两分蛛丝马迹。他才发现,哦,原来不是这样的。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01.


格瑞自己都不大记得,他第一次遇见金究竟是怎样的场景。

离开家乡后,他仿佛是在各个星球辗转流连,于登格鲁星又探索挣扎了一阵。那段时间以及更往前的日子对幼年的他来说太过残忍,长大以后回头再看,连记忆都支离破碎,只有缓慢而深重的情绪还依稀可辨。

就是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他遇见了金。


最初只是偶然为之,后来这个发色和笑容都灿烂得恍若太阳的小男孩就常常跑过来找他。

那时候感动啊动容啊这类情绪从来都没有在格瑞心里出现过。他才刚刚从泥潭里挣扎上来——甚至也许仍旧身处其中——每天一个人默默地舔舐伤口就已经竭尽全力了,真的没有余力来应付精力过剩的金。可是金仿佛认定了他似的,整天追着他不放。假若一整天两人都没有碰到,第二天金一定会呜啦呜啦跑过来,“格瑞格瑞”地大声嚷嚷。

那时候他真心实意地觉得这个移动的噪音源烦到不行,说出的话也不甚客气。后来金仿佛摸清了格瑞的套路,逐渐开始不再吵他,但还是日复一日地跑过来。格瑞练习剑术,他就在旁边目光炯炯地盯着;格瑞看书,他就自己堆沙子堆得不亦乐乎。格瑞休息的时候,金就蹭过来,扬着一张阳光明媚的脸对他笑。

他的笑干干净净的,没有哪怕一丁点阴霾。

渐渐地,格瑞发现自己再也讨厌不起来这个小孩了。


看书算得上格瑞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文字是很神奇的东西,描写叙述的方式若用得恰当,原本无聊的事情也能显得有趣。

这和金有点像。无论多么无趣的事情,只要他下决心投入其中,一个人也能热闹得仿佛聚会。格瑞曾被金拽着玩沙子,他干巴巴地在沙堆上插了个旗交差了事,而金在一旁堆起城墙堡垒,捏出战车士兵,甚至连墙头的炮塔也造出雏形。格瑞看着金念念有词地给每个沙子小兵分配职务,看门打杂巡逻一应皆有,不禁感叹自己的想象力之匮乏。

格瑞知道自己本质上是个很无趣的人 。而人多多少少都会对自己缺乏的东西有所向往,他也不能免俗。所以他喜欢看书,与此类似的,逐渐也不排斥和金在一起。


但他有要做的事,他知道那有多么重要。他本质上又是个无趣的人。

后来他就很少看书了,也不再和金玩。恰逢金又长了一岁,到达了登格鲁星法定的赋税年龄,他也要像秋一样背起竹筐每天奔赴矿场了。无需格瑞特意躲避,两个人见面的时间骤然少了起来。

但偶尔也是会想的。

毕竟那时候的格瑞只是个小小的孩子,还处于常人看到小猫小狗死亡都会掉泪的年纪。虽然他从没有为此掉泪过——即便不是为了这个,他也很久没有哭过了——但感情仍属于孩童时期独有的细腻柔软。总是拽他衣角对他笑的小人儿在生活中消失,饶是格瑞也有种淡淡的怅然若失。


路过金家时,那个少年还是一如既往地试图扑过来抱住他。

可惜金从来没有成功过。这时候的格瑞已经过上了和他截然不同的生活,在和金渐行渐远的时间里,他一连蹿高了好几厘米,小臂上那层薄却结实的肌肉也愈发明显,他只要随随便便往旁边一迈就能躲开金的突然袭击。

现在格瑞真的要低头才能对上金的眼睛了。


他一度觉得这样也蛮好。

毕竟他要走的那条路太过逼仄狭窄,容不下太多牵绊,也容不下太多留念。于是就只留个不深不浅的念想,不远不近地看着。

格瑞想,他和金就仅此而已。他这一生,大概和任何人都是仅此而已了。


但世事总是难料。


02.


格瑞被带到金家里的时候,其实还有点茫然。

这时候他已经14岁了,从五官上可以窥见未来的帅气样子。他的成长速度一直都是超越时间的,比如现在他就可以和大上好几岁的秋心平气和地谈论搬去和金一起住的条件。

格瑞其实不太理解秋想让他和金一起住的理由。在格瑞看来,金或许行为动作上有些冒失跳脱,但他的冒失跳脱都是在可控范围内的。金本质上是个很聪颖的孩子,知道什么时候犯什么错能被容许,什么时候自己该拔苗助长一样迅速成长起来。

秋和金有一点像,他们都很温柔也容易说话,可是当认准了一件事以后,就怎么也拽不回来了。他们平日里很少这样不计后果地做一件事,格瑞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就叫关心则乱。

直到秋许诺帮他在凹凸大赛里找他想要的东西,格瑞终于点了点头。


十岁左右的孩子总是长得特别快。窜高了十公分的金站在格瑞面前的时候,格瑞有点恍惚。

他们有两个整年没怎么见面。过去像团子一样婴儿肥的小孩终于也长大了,虽然还是小,但隐隐约约已经有了少年人的影子。金的头发有点长了,五官也更加立体明显,只是那双海蓝色的眸子无论何时都是那么闪亮亮的。

格瑞觉得金果然是被认真呵护着,健康平安地长大了。

金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有点好奇。他还记得格瑞,就像格瑞也记得他一样。他们都曾是过去一段时光中彼此最重要的部分,但时间毕竟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久别重逢后,金看着他的眼神难以避免地比过去多了几分探究和陌生。

格瑞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他甚至做好了经过一段时间重新和金熟悉起来的打算。

金看了格瑞一眼,走到他身边,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摆。格瑞怔了一下,继而纵容了对方的小小动作。金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他的衣摆,仿佛想确认什么似的,拽着衣摆左右摇了摇。看到格瑞没有抵触,金胆子大了些,伸手抓住他的手。

格瑞这次没有拒绝。金的那只手比以往骨节分明,格瑞的手也多了些粗糙的茧子。

可他们牵手的方式还和小时候一样,好像两个人下一秒就要手拉手去堆沙子似的。


“格瑞!”

金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叫了他的名字,然后笑起来。

金的笑有很多种。因为他们曾经分享过很长的一段时光,格瑞能分辨出他什么时候是出于活泼乐观的天性而笑,什么时候是因挡也挡不住的由衷喜悦而笑。

看着金傻兮兮的笑容,格瑞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03.


夕阳踩着他的脚步落进房内,格瑞扶着门框,左脚踩上右脚后跟,把鞋脱下来放在玄关旁。

金听到了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格瑞,你回来啦!”

“嗯,”格瑞一边说,一边把长刀从背上解下,立在墙上,“饭做好了吗?”

“快啦!”一只勺子伸出厨房外抖了抖,像是在示意他稍安勿躁。格瑞坐到沙发上捧起一本书看,过了没两分钟,金再度从厨房探出半身,他挠了挠头:“呃……格瑞,你知道做鱼要放多少盐吗?”

“……”

格瑞叹了口气,起身朝厨房走去。


他们的同居生活总体是平淡的。

毕竟格瑞在家里待着的时间实在太少,连产生矛盾的时间都嫌不够。常常是他踩着月色回家的时候金已经睡着,他清晨出门时金又还没有醒来,打个照面的时候比肩并肩聊天的时候多了许多。

格瑞最初有点怕金像小时候一样吵着闹着要他回家,金这次却异常地乖,从来没有多说什么,至多是坐在沙发上可怜巴巴地等他。格瑞几次回家后都看到金在沙发上蜷成小小的一团,淡黄色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氤氲出一团模糊的情绪。后来格瑞给他下了十点必须睡觉的禁令,与此同时也尽量提前了回家的时间。现在他们一周里有两三天能坐在一起吃晚饭了。


吃过饭,两人手脚麻利地收拾了碗筷。格瑞照常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书看,这是他放松神经的独特方式。如果是平时,金会缠着他玩,在尝试几次未果后才会放弃。不过今天他很反常,吃完饭扔下一句“我会准时回来的”就跑出门去了。

格瑞倒没在意。金虽然有点冒失跳脱,还不至于把自己跑丢。他享受了一个难得平静的黄昏时分。月上中天的时候,金终于回来了,他浑身搞得脏兮兮的,眼睛却很亮。

“格瑞,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什么?”格瑞放下手里的书,问道。

“嘿嘿,”金卖了个关子,不由分说地过来拽他,“总之格瑞就跟我出来嘛!”

格瑞顺着金的力道被拽着站起来,跟着他走到庭院中央。


自打秋离开后,这个院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整理过了。他们两个人都不谙此道,对外观也不甚在意,就这么放任自流。现在庭院两边的空地上,蓬勃茂盛地长了不少杂草,叶子边缘在月光下镀上了淡淡一层银光,居然也十分好看。

院子中央的石子路上摆了一排柱状物品,卖相不怎么好,黑漆漆的,夜色间看不分明。

没等格瑞询问,金就跑到最小的那只旁边,从衣兜里掏出了什么。伴着轻微摩擦声,他手里拢了一簇小小的火苗,向柱状物体的顶端送去。

他边动边嚷道:“格瑞生日快乐!”

格瑞为他的话一怔。他还没来得及感到动容或讶异,柱状物体就霎时炸开,在寂静的夜里突兀而尖锐的响起,“砰”地蒙了金一身漆黑。

金满脸灰尘,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的狼藉。

格瑞:“……”你是来搞笑的吗?

“怎么回事?”格瑞确认他无恙后问道。

“啊嘿嘿,”金用脏兮兮的手挠了挠头,低头看了看满身狼藉,“因为今天是格瑞的生日嘛!我想给你个惊喜,就和镇子里的奥特爷爷学了怎么做烟花。但是这只好像失败了。”

不过他马上又活蹦乱跳起来:“没事儿,还有好多呢!我们慢慢点!”

格瑞叹了口气,刚才炸掉那只已经不能看了,连带着院子也被搞得一塌糊涂。他弯腰拾起了比较小的第二只,查看了一番:“你的引线是不是没埋好?”

“嗯?”金拿过他手里的那只,蹲在地上拆开研究了一会儿,“真的诶!格瑞你怎么知道?”

“……”其实格瑞也是乱猜的,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他伸手制止了活蹦乱跳就要去点第二只烟花的金,转身回了储藏室,挑出一根较长的柴火棍,拿出来递给金:“用这个,你站得远一点。”

“噢噢,不愧是格瑞!”

金从善如流地接过。汲取了第一次失败的教训,再加上烟花也经过了改良,这次他很顺利地点燃了烟花。光线“咻”地划破夜色,势不可挡地直冲云霄。在上升过程中,许多细小的光丝迸裂开来,如同抽丝剥茧的甬,在最高点化茧成蝶,炸出耀眼的金色花瓣。

“嘿嘿,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金转身向他邀功。

“还行吧。”格瑞说。


金如法炮制,接连点了好几个烟花。随着柱体变大,烟花束也越来越华丽,从单一色彩至斑斓陆离,五彩的花朵接连在夜空中炸开,星火流转坠落,在登格鲁星,是除节日外很难出现的盛况。

路旁行人停了脚步,三三两两仰头驻足。格瑞也抬头,炫目如琉璃碎丝的弧光割破黑丝绒般的夜空,华美璀璨的烟花映着最明亮的华彩,他的目光顺着一颗坠落的火星,落到旁边金发的少年身上。

制作烟花其实很难,也很花时间。格瑞想象着金在屡次失败后搞得满身狼藉,却仍扬着笑脸为之努力的样子,落在身上的明暗光影就仿佛带了温度,让他的身体一寸一寸温暖起来。


“这只!”金把最大的一只指给他看,“我真的做了特别久!是最大最漂亮的!”

……最大就代表杀伤力也最强吧。

想到第一只的惨状,格瑞做好了拽金离开的打算。引线燃烧的呲呲声只有一瞬,格瑞猝不及防之时,硕大的彩色花朵在夜空中绽放。这只烟花筒里大概有三四朵烟花,赤橙黄绿在墨黑的底色中炸开,像喷溅的流星雨,火光流星似的划破夜空,遥遥落在天际之下。

“怎么样格瑞!”金伸手扶了扶帽檐,光影在他脸上明灭,他笑得很得意,“好看吧!”

格瑞看着他灿烂如星辰的眼睛,动了动嘴唇,最后只说:“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我当然知道了!”金摆了个自以为帅气的pose,“毕竟我可是背负着登格鲁星未来的人啊!”

格瑞懒得吐槽。他估计金是在登格鲁星的户籍中心查到的。毕竟他没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也没有其他途径能够得知了。


格瑞自己都快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生日了。生日这种东西,还是要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欢腾起来才好。格瑞不是会主动告知自己生日的类型,且他身边也一直没有值得让他去说的人,每年的生日就像普通的一天,不咸不淡地度过了。

但他也不是完全不在意。

偶尔午夜梦回之时,格瑞会站在那个温暖明亮的家里。母亲笑着推他的后背,把他一路引到餐厅,父亲负手站在摆着蛋糕的餐桌前,严肃的脸也难得柔和了几分。关了灯之后,温柔的几点烛光在暗色中摇曳,他们身上就描了一圈淡淡的金边。

“格瑞要许什么愿望呀?”母亲每次都会问道。

“希望下个生日,也能和家人一起过。”他总是这么回答。

烛火摇曳着,把三人的影子歪歪斜斜地映在墙上。他已经分明知道是梦,也知道无论许愿多少次,大概都不会成真。一而再再而三的坚持,大抵是有点孩子气的执拗。


烟花的流光只存在刹那。金制作的就这么多,他没有再点下去,夜空就恢复了沉寂。

“早点睡吧。明早还要起来收拾院子。”格瑞说。

“诶——”金噘嘴,不满地说,“格瑞好冷淡。我做了这么久的烟花诶,你难道不喜欢吗?”

末了又傻乐道:“格瑞肯定喜欢,毕竟是我做的嘛!”

金想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低头察觉自己手上还捏着柴火棍,便作罢了。格瑞看着他因为之前的爆炸灰扑扑的脸,蹭上黑色的鼻尖,和其上恍若星辰的一双眼睛,想起自己在梦里执拗地许下的愿望,突然想,这大概也算是一种梦想成真。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嗯”了一声。


“啊啊啊——”谁知金立刻就咋呼了起来,“格瑞你居然说了‘嗯’!”

“你还从来都没说过喜欢什么东西呢,”他瞪大了眼睛,“格瑞,没想到你这么喜欢烟花啊!其实也不是很难,以后我年年都给你做吧!”

两人思考完全不在一个回路,格瑞简直懒得理他。他突然有点后悔刚才流露出的一点真情实感,反正金也不会明白。不过他看着金念念有词地震惊于他喜欢烟花这件事,还是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回去吧。”他及时制止了金的过度兴奋。

“嗯!”

金应道。他扔下火柴棍,一路蹦跶着跑在前面,格瑞在他后面慢慢地走。月光落在他们身上,给两个小人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


04.


因为是这样的人,所以在凹凸大赛里和他站在一起也无需犹豫。

尽管让人啼笑皆非的事还有很多。参赛也能迟到两个月,对恶名昭著的“星月魔女”毫无缘由的信任,之后傻里傻气地加入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天盟,实力不足还敢硬着嗓子和嘉德罗斯叫板,虽然在之后的战斗里后者对金产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观。


“想要抓格瑞,先过我这关!”

在炫目的冰天雪地里,金咬着牙攥着拳,虽然还是小,却像一座山一样挡在他面前。

格瑞半跪在冰面上,伤口的疼痛让他有点虚弱,他看着金的背影,从嗓子里逼仄地挤出了一句“笨蛋”。


虽然金每每自夸时格瑞都露出一副忍无可忍的表情,但他知道,金一向是很强的。

可直至此刻他才直观而真切地觉得,金是成长起来了。曾经傻得乐天的孩子,如今心里也沉甸甸地装了梦想和思念,还有比之残酷很多的生离死别。他有要保护的人,也有与之相称的力量。他以一贯果敢率真的姿态,决心要把所有在乎的人都护得安全。

——虽然马上就一点也不帅气地被敌人一锤子打飞了。


局势前所未有的严峻,格瑞却有点想笑。

真是……败给他了。


凹凸大赛是个残酷的地方。这里容不下优柔寡断,也容不下犹豫不决。

要赢得第一,就要拼上性命去争。要保护谁,就要下定决心保护。这两件事看似毫无关联,但在凹凸大赛里,实际是冲突的。所以即便对发小多有挂念,大多数时候他也克制着自己,站在远处淡淡地看一眼就转身离去。

可他看着金不愿妥协也不愿屈服,傻傻地非要在两条路之中走出第三条的样子,在心里默默做出了一个决定。

在这场被称为有史以来最混乱的凹凸大赛里,格瑞果断而坚决地站在了金身边。


05.


“大赛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回登格鲁星吧!”

金突然说。

他们坐在幽暗的山洞里。湿润的树枝在火焰中吱吱地响,断掉的残木发出黯淡的红光,火舌一下子蹿得很高,在浓郁的暗色中张牙舞爪地跳跃着。

格瑞正往面前的火堆里扔着树枝,闻言动作一顿。事到如今,他们已经知道了大赛真相之残酷。知道顶峰的桂冠之下,究竟埋葬着多少人的血与肉。

他抬眼看向金,对方湛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犹疑。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格瑞的!”金摆了个强壮的姿势,信誓旦旦道,“我可是超强的啊!”

“……”格瑞放下手里的树枝,“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嘿嘿。”金笑着蹭过来,坐得离格瑞更近了一点,“所以格瑞是同意了吧?”

格瑞没有说话。金把这当成默许,凑到他身边,扬着明晃晃的笑容道:“来,我们拉钩!”

格瑞看了他一眼:“不要。”

“来嘛!”

金不由分说地拽起他的手,少年比他稍高的体温顺着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对方的尾指穿过指间的缝隙,牢牢地扣在他的尾指上。

火焰斜斜地在他身上投下光线,靠近格瑞的一边蒙上淡淡的阴影,而另一边那只执拗地看着他的眼睛里,火光在湛蓝的底色上跳跃流转,衬得双眼熠熠生辉。


“我和格瑞要一起活下去,然后回到登格鲁星——”

在字音的末尾,金牵着他尾指的手用力一晃。

“约好了啊!”


06.


金不是会随意承诺的人。

不痛不痒的事,他可以随随便便讲给很多人,真正重要的事情却总是被他放在心里。一旦说出口,那便是永存的坚持了。

秋离家未归后,他说他要变强,后来他就果真慢慢地变强了。他说他们会一起活下去,即便这个承诺在大赛中听起来那么不可理喻,格瑞心底也存了一点念想,就是这抹念想,给残酷浑浊的大赛生涯留了一点点明亮的淡光。

而这次,金也果真没有食言。


07.


一切结束以后,他们见到了秋。

金还是那样嘿嘿傻乐着,他欢呼了一声,扑过去抱住秋,他的神色纯粹而开心,仿佛没有经过任何阴霾和厮杀,没有在刀锋剑雨中摸爬滚打以致遍体鳞伤。就像秋只是离开家五分钟,出门左拐买了袋面包一样。

但秋自然是明白的。她温温柔柔地笑着,拍了拍抱怀里不住蹭着的金的头,然后目光落到格瑞身上。


“格瑞也长大了,”她笑,“这些年过得好吗?”

“还行。”格瑞说。

“当然好!”金挣脱了秋的怀抱,仰起头说,“姐姐,我把格瑞照顾得可好了!”

格瑞:“……”到底是谁照顾谁啊。

金还在那边喋喋不休:“不过格瑞可厉害了!他其实不太需要我照顾,不过果然还是和姐姐说的一样,我们住在一起会比较好,嘿嘿嘿!”


“……?”

几句话提炼出的信息量有点大,格瑞神色里带了点愕然,转头朝秋看去。

他一直以为秋让他和金住在一起,是怕金冒失跳脱的性格搞出什么无法收拾的乱子,是出于姐姐对弟弟的关心则乱,希望他照看着金。


他的声音有点涩:“……是因为我?”


秋不好意思似的摸了摸鼻子:“这算是一大半原因吧。”

“毕竟你看起来,有点儿不让人放心啊。”


08.


格瑞觉得,自己的命运是被改变了的。

灭族的时候一次,被秋带到家里的时候一次。前者给他的人生抹上了黯淡沉滞的底色,致使他在之后的日子里,咬着牙从来不能松懈。后者轻轻地在纸上涂了一笔,颜色不浓烈,也算不上艳丽,可就是那一笔,洇得他的人生柔柔地亮了起来。

现在他知道了,原来那一笔不是巧合亦或偶然为之。有人从一开始就为他铺下了一条灿然大路。路上有荆棘,有沼泽,有坎坷和颠簸,却也有很多很多的陪伴与温柔。


09.


秋看他愣怔的表情,笑着问:“怎么啦?不会还对我让你搬家的事耿耿于怀吧?”

格瑞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种感觉很新奇,让他难得地手足无措起来。

秋仍笑吟吟地看着他。格瑞想,偶尔像金一样坦诚一下,大概也没什么不好。


10.


“没有,”他低声说,“很感谢你。”


Fin.



算是对原作幼驯染系列从头至尾的一次总结。

因为瑞金得到了太多美好的东西,相遇真的是一件超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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