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送你一树繁星吧

格瑞中心 | 拾光

格瑞中心

无CP,半全员向

写给我自己的一首歌



00


这一生有多少明亮却不耀眼的片刻,零落在时光的道路上。

我把它们拾起来,不紧不慢地拼凑成一道光。


01


格瑞小时候喜欢的东西很独特。

他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向父母讨要玩具,反而对父亲挂在墙上的佩剑很感兴趣;他也没什么兴趣和同龄人玩,看长辈下棋倒是能静静看上一个下午。

这种爱好的特殊性也忠实地反应在食物上:他喜欢吃榆树钱。


榆树钱就是榆树的种子,模样像还没长开的小小嫩叶。格瑞家门口种了长长一排榆树,每到春末夏初,树上的枝杈就被细嫩翠绿的嫩叶缀了厚厚一层,沉得坠下一个弧度。格瑞人小,动作灵活,随便攀上一个树枝,攥紧前端往后一撸就能捧了满手。榆树钱的味道是软绵的清甜,因为掺杂了树叶本身的涩,又不会甜的过分,算是他幼时最常吃的零食。

登格鲁星和他的家乡大相径庭,好在榆树还是一样地长,不过或许是因为气候差异,这里的榆树不再结满满的榆树钱了。格瑞对此没有多少心结,只在偶尔注意到的时候会小小地遗憾一下。

有天金神秘兮兮地说给格瑞看个好东西,硬拉着他七拐八拐地走进了一片树林。格瑞问要去哪里,金只是嘿嘿地笑。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前方豁然开阔,格瑞被骤然亮起的光刺得眯了下眼。绿树环绕的空地上零星长着两三棵榆树,比平常见到的要矮小一些,但每一株都满满地长了许多榆树钱。翠绿的嫩叶攒成绣球似的一团,串联起来像是细小的垂帘。

格瑞比小时候高了不少,矮一点的枝丫一伸手就能够着。他揪了一片榆树钱放在嘴里,带着涩味的清甜在口腔里四散,勾出一点不知是感慨还是回忆的味道。四月的风吹动发梢,像是坐在幼时那条长满榆树的长长街道,他等待父母归来时的温度。

金在旁边跳来跳去,得意洋洋地问他我是不是很厉害,这个是不是很好吃。格瑞懒得理他,伸手揪了一把榆树钱,堵住了发小的嘴。


02


要问格瑞对金的第一印象,他会略一思忖,然后告诉你记不得了。

这话不是推辞,不是害羞,也不是他一贯的拒人千里,格瑞是真的记不得了。不是所有改变一生的时刻回忆起来都如油画般色泽鲜明。那时候他还太小,又因为飞船坠落受了重伤,脑子晕晕乎乎的,仅有印象的几个片刻也像覆了一层水膜,在时光的冲刷下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他想,如果他有睁开眼睛的话,大概会看到青草,向日葵,曲曲折折的山路上方一盘明亮的太阳。

这些是格瑞从金的描述里总结出来的。金发小子听说他把那天的事忘得差不多,就带了点邀功和炫耀的意味,咋咋呼呼地拉着他讲自己救人的光荣事迹。金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分享不完的琐事,格瑞向来没耐心听,那天不知怎的,居然一直没有打断他。


03


金有一次问格瑞,你不是喜欢剑术吗,怎么现在用的是刀?

那时候格瑞正扛着刀走在通向水晶之森的山路上,闻言一怔。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剑术更多是一种意识和模式,与使用的武器没有必然联系。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很快就被山巅翱翔的白鸟吸引了视线,没再追问下去。


格瑞其实只说了一半。没有告诉金的是,最初他并不是打算用刀。

格瑞从家乡离开得仓皇,连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自然没有时间去在乎携带剑与否。在登格鲁星定居下来后,他揣着近些日子攒的钱去了铁匠铺,被告知任何一把剑对他而言都是天文数字。

格瑞急得不行,只是因为性格才不在脸上表露得明显。小小的人儿攥紧了拳又松开,手心被汗打湿了也浑然不觉。那是格瑞离开家乡之后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他一直以为无论怎样的难关,咬着牙拼了命都能跨过去。这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弱小,弱小到甚至连一把剑都不能拥有。

可他不能没有剑,一如他不能停下来。

最后格瑞问,可以用东西换吗?

用什么换?

镇子南边,向日葵田里那架坠毁的飞船。他一字一句艰难地说,有很多铁,也许能值一点钱。

店主一怔,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他,然后起身捻灭了手里的烟卷。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把形状很奇怪的剑。这把剑和格瑞在家乡用的都不一样,剑身很宽,顶端还有折回来的尖锐部分。

拿着吧,店主说。

格瑞向来是个聪明的小孩,即便这把剑形状很奇怪,看上去也比其他做工粗糙很多,通过和其他剑的价格对比,他也知道自己拥有的不足以换来它。

他退后了一步,把手缩在背后。我不能要。

这不是剑,是一把刀。登格鲁星用刀的人很少,所以很便宜,你这些钱就够了。店主把刀放到柜台上,点燃了烟卷,不紧不慢地朝他挥了挥手。先凑活着用吧,以后赚钱了再来买更好的剑。

他徐徐吐出一缕烟雾,换了个悠闲的姿势望着门口,再也没看这把刀一眼,一副你不拿走我也不要了的架势。格瑞在柜台前站了一会儿,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把那把刀抱了下来。

那把刀于幼年的格瑞而言实在太过庞大,他一时找不到抱得很顺手的姿势,想要单手扛在肩上力气又不够,最后只能滑稽地用了两只手。他艰难地扛着它,挺直了身低声说了句谢谢。

店主摆了摆手,笑着说谢谢惠顾。


后来格瑞长大了。起初他还需要秋一家的帮衬,渐渐地他可以赚钱养活自己,买一把精致而耐用的剑也不再是天方夜谭。格瑞却没有换过武器。原因很多,一是这把刀用着其实挺顺手,二是换成剑又需要磨合和钻研新的使用方式,三是……

格瑞想不出第三个理由。

他只是很偶尔,很偶尔地会回忆起,有人往那个几近绝望的男孩怀里塞了一把刀,摆摆手说谢谢惠顾。黄昏暮色穿过店门落在地面上,勾勒出一个歪歪斜斜的长方形,柜台上的烟卷燃着不动声色的一点温柔。


04


十七岁的时候,格瑞参加了凹凸大赛。

他的名气是在参赛的第二个月渐渐打响的。在此之前,他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一个实力稍强,积分却多出许多的活靶子罢了。他因此碰上过不少明枪暗箭,卑鄙的手段也见识了不少,经历过多少次被围剿和杀了多少个人已经记不清了。被杀掉的参赛者积分会转移到格瑞身上,这比打怪要有效率得多,他的积分火箭一样向上窜,一直到第二才堪堪停下。

格瑞以为自己和魔兽厮杀惯了,对杀人也会等闲视之。但第一次用烈斩捅穿了人的身体时,他的手还是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

不过这种情况也只出现了一次而已。

血气会侵蚀刀,进而侵蚀人心。


渐渐地,格瑞开始想一些别的事情。

被围剿要逃出来就很困难,但他想斩杀大部分参赛者简直是轻而易举。这样做不仅负伤少而且有效率,得到的积分还能换来更多东西,不可谓不是一举两得。

既然无论怎样都会被攻击,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

就像他为什么一直只是想找到真相,而没有下定决心也让对方整个家族消失在宇宙上?

当然,大部分时候格瑞都是循规蹈矩的好参赛者。只是很偶尔很偶尔,在满目血色,震声涛天的的时候,他会这么想一想。


有天格瑞从又一次围剿中破阵而出,因为受伤太重在逃跑的途中就倒下了,再醒过来时已是深夜。

掌心撑着的地面柔软而潮湿,格瑞忍着全身被碾压过一样的疼痛慢慢爬起来,发觉自己不知不觉跑到了海边。天上漂着几片云彩,堪堪遮住了一轮圆月。海尽头稀疏挂着几颗星子,沉沉地坠在天光所不能及的墨色里。他浑身的骨头仿佛被打碎了又拼在一起,伤口辣辣的,像燃了一把火。

海风很冷,海水很凉。

格瑞蹲下来把手浸没在海水中,浪潮冲淡了一手血污,伤口因为浸了盐分不由分说地开始疼痛。他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那些不忿和伤痛也像海浪似的翻滚起来,渐渐燃烧成一团黑雾。

为什么不先去杀了他们?他想,他明明可以随随便便杀掉很多人,那些意图攻击他的,伤害他的,毁掉他珍视的人的,把他们通通杀掉,在大赛里闯出一个凶名来。

也许会错杀几个无辜的人,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的家乡被毁掉的时候,对方想过不要伤及无辜吗?


一阵风吹过,云渐渐散开了,露出藏在后面的月亮。

格瑞循着海面变幻的影子抬起头,被骤然亮起的光刺得微眯了下眼。一瞬间世界都亮了起来,天空上云很少,但也看不见星星。月亮实在是太亮了,清冷的光把四下的黑暗都驱散得干净。水面顺着海风泛起轻微的波浪,落在水面上的月色就像被揉碎了,涌了一海的碎光。

那一刻格瑞发现,原来景色真的能够让人心中微微一动。那一点月色糅着浪潮细密的泡沫声响,猝不及防地撞进眼里心底,他脑海中升腾的黑雾就因为这清凉的月光渐渐淡了下去。


格瑞突然想起了第一次看海的事。

那时候他刚过六岁生日,父母作为奖励带他去看海。风猎猎吹起他的头发,带来海水的咸味和腥气。小小的格瑞望着一整片宽阔的蓝,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天地无垠。他睁大了眼睛,拽着父亲的手,说我以后也要做像海一样的人。

父亲因为他的童言童语忍俊不禁。什么是海一样的人呀?

很大,很平静,不过偶尔也会掀起海浪……格瑞想了想,总之是很厉害的人。

做很厉害的人很辛苦啊,母亲蹲下来,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我只希望格瑞成为一个温柔的人。

什么是温柔的人啊?格瑞眨眨眼睛。

嗯……这怎么解释呢?母亲想了想,温柔的人可能很强大,可能不会笑得很好看,也可能像爸爸一样,手起刀落就能夺走人的性命。

但无论做什么,他们的本意都不是为了伤害,而是要坚守自己珍视的东西。


05


名气传开之后,格瑞自然就见到了嘉德罗斯。

自然这个词是他后来回忆的时候加上的。彼时格瑞已经被烦不胜烦地追着打了半个月,早早明白了大赛第一的慕强本质。

说慕强也不太对,嘉德罗斯的字典里大概根本没有慕这个词,他就是最强的。

不过交手的次数多了,大赛里渐渐就传出top2平分秋色的说法。格瑞对自己和嘉德罗斯之间的实力差距没有明确的概念,因为两个人从来没能完整地打完一场——或许有一次,不过那一次的结果好巧不巧还是平手。

他其实并不是不喜欢打架,或者换一个词,切磋。习武之人谁又没有点胜负欲呢,小时候和父亲那么大的实力差距,他都会拽着父亲的裤腿请求比试剑术。更何况格瑞现在才十七岁,正是少年心性浓烈的时候,又难得碰到个实力相当的,免不了偶尔被嘉德罗斯两句话激起性子,拉开架势就打一场。

但格瑞总会记起什么是最重要的。

嘉德罗斯不是富有耐心的人,被这么反复几次就烦了。有天他终于把棍子扛在肩上说格瑞你真无趣,连打架都不能尽兴。

格瑞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恣意妄然。


嘉德罗斯话说得轻易忘得也快,下次见面还是一如既往地要求打架。格瑞被他搞得莫名火大,又因为和别人交往甚浅,想说都没地方说。金来大赛的时候他终于得空吐槽一句,说嘉德罗斯就是个超级自大的神经病,想想又补了句你最好离他远点。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像是惊讶格瑞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格瑞讲了这句后总算有点扬眉吐气,扛着烈斩就向前走。金嚷了一嗓子你等等我,快走两步跑到他身边。他湛蓝色的眼睛亮亮的,糅了一点久别重逢的愉快和抵达终点的兴奋,手舞足蹈地给格瑞讲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

格瑞看着笑容明亮的发小,突然就寻出一点似曾相识。


原来,格瑞想,他其实是有点动容的。

自家乡那场剧变之后,冷静自持渐渐就成为了格瑞性格的一部分。架可以打,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玩并无不可,只是要等找寻到真相之后。格瑞从没有觉得自己被拘束,也不觉得这种性格哪里不好,但看着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恣意妄为,想要什么就去追求的嘉德罗斯,和永远乐天,总带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心和乐观的金,虽然大多数时候都烦不胜烦,但有时候,格瑞也会浮现出介于羡慕和欣赏之间的,比那更浅淡也更平和的心情。

他偶尔也会觉得这样挺不错。

     

06


夜晚很凉,空气中的水汽因为降温凝结下来,在皮肤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的凉意。

格瑞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他因为背靠着石头睡得腰酸背痛,醒过来一次就再也睡不着了。守夜的雷狮因为这些微的声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无事后转过身继续和卡米尔低声说着什么,同样守夜的安迷修坐在他们对面,察觉到格瑞的视线,朝这边友好地笑了一下。

格瑞,旁边的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小声地问,你也睡不着吗。

刚醒。格瑞应了声,然后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金。即便夜色很暗,金也接收到了这个眼神,他嘿嘿笑了一声,说白天我不是睡了一会儿嘛,晚上就有点睡不着了。

格瑞皱了皱眉。他知道金的嗜睡是使用了那种力量的后遗症,但也免不了想得多一点。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问题的格瑞,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的!

你们说悄悄话能不能到那边说。

凯莉的声音压得很低,话里不耐烦的成分倒没有减弱分毫。金被这句话噎了一下,刚想道歉,旁边紫堂就犹犹豫豫地说,可是凯莉你刚才也是醒着的啊。

原来大家都没睡啊!金的声音一下子明亮了些,那我们来玩点什——

他话音未落,空气中就有一道破空声传来,格瑞神色一凛,迅速地向左拽金,他们身后的石头轰地应声而碎,扬起一片灰尘。罪魁祸首的大罗神通棍自动飞回了他们对面。嘉德罗斯抱着胳膊坐在石头前,睁开一只眼睛沉声道,吵死了,渣渣。

嘉德罗斯,你干什么?格瑞冷声说。

他太吵了,我睡不着,嘉德罗斯瞥了金一眼,你们也别想睡了。

怎么怎么,正仰躺着看月亮的佩利猛地翻身跳起,有架打吗?

……没有,快省省吧。和他头碰头躺着的的帕罗斯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

哎,反正都没睡,我们来玩点什么吧!金已经熟悉了嘉德罗斯的做派,他跨过碎裂的石块,环顾四周,银爵呢?

在这。银爵说。

你不要突然张嘴露出牙啊吓死我了!雷德惊魂未定地说,我还以为我旁边没人呢!

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建议早作休息。祖玛说。

睡不着就别硬睡了。雷狮扬起嘴角,转头看向金,带了点兴趣问,要玩什么?

金想了想,要不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

这群身世各异的人沉默了一下,齐齐把目光投向了他,异口同声地问,那是什么?


07


后来有人问格瑞,如果没有灭族这段经历,他会成为怎样的人。

非要说的话,这个问题其实有点冒犯。少年时的格瑞听到这句说不准会动怒,至少不会感到愉快。而现在他能心平气和地静下心来思考,不知道算不算得上一点进步。

那天格瑞其实想了挺多的。如果没有灭族,他或许会继承父亲的位置,按部就班地结婚,过平和安定的生活。他大概意外地是顾家的那一种人,会养一条雪白的大型犬,在廊前种一点花草。

或者少年的一点执拗和气性爆发出来,来一场无关风月的浪迹天涯,见识这世界究竟有多广多大。他会遇见很多事很多人,在不同的地方和不同的人切磋剑术,最后在途中择一处停泊。

或者,他还是会去参加凹凸大赛,初遇一个傻得乐天的金发小子,干脆地和大赛第一切磋打架,在怼创世神的途中和一群人玩真心话大冒险。谁知道呢。


格瑞最后也没能给出一个答案。不过他想,他也不需要回答。

夏天白昼的风摇动树叶,洒下一地细碎光辉。他抬头眯起眼睛,轻轻地弯了弯嘴角。


Fin.



*考虑到角色的过去,例如皇子,人造人,宇宙骗徒,跟随着师傅的骑士,被孤立的召唤师等,假设了他们在童年其实是没有人一起陪着玩类似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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